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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0月,解放金门战役失利;1958年8月,人民解放军奉命炮击金门;1979年1月,福建厦门前线受命停止炮击。1983年夏天,笔者有幸聆听了这段史实的见证人、曾任华东野战军十兵团司令员、人民解放军海军司令员、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开国上将叶飞的讲述。——题记
引子
今日逢单。逢单打炮。天刚放亮,福建厦门前线,人民解放军炮兵阵地响起一阵阵口令声、脚步声、机械碰击声。严密伪装的炮阵地,裸露在氤氲晨曦中;褪尽炮衣的各种大口径远程火炮,高高仰起乌黑锃亮的炮管,从不同角度对准了雾气蒸腾的海浪深处的金门岛。此刻,阵地指挥员、瞄准手、操炮手、装填手各就各位,严阵以待。“一发装填!”一声令下,宁静被打破,刹那间,无数个装填手将首发炮弹推入光滑的炮膛……突然,阵地指挥所响起一阵急剧的电话铃声。前线指挥部司令部告知:奉中央军委命令,从今天起停止对金门炮击。呵,历史,终于翻过了这一页——这是迄今世界军事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炮击:20年4个月。这又是迄今中国战争史上最富于戏剧性的炮击:单日,人民解放军炮兵炮击金门;双日,金门蒋军发炮还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打法不变。这还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痛心的炮击:炎黄子孙,同室操戈。
呵,历史,终于翻到了这一页——1979年元旦,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发表《告台湾同胞书》:“……自从1949年台湾同祖国不幸分离以来,我们之间音讯不通,来往断绝,祖国不能统一,亲人无从团聚,民族、国家和人民都受到了巨大损失。所有中国同胞以及全球华裔,无不盼望早日结束这种令人痛心的局面。”“……近30年台湾同祖国的分离,是人为的,是违反我们民族的利益和愿望的,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中国政府已经命令人民解放军从今天起停止对金门等岛屿的炮击。……”
就在今天清晨,北京东城区交道口,一座红漆门灰色墙、三进房结构的旧式四合院天井内,一位中等身材、鬓发微白、壮健硬朗的将军在晨练;不远处的花坛上,一只乳白色的袖珍收音机,播送着新闻节目。当这位炮击金门的当事人听到“从今天起停止对金门等岛屿的炮击”时,骤然伫立、凝神南望,很久很久。一阵寒风掠过。天井东西侧两株核桃树,稀疏的枝条被风吹荡,像拨动的琴弦竦竦作响。将军记忆的思绪,也被悠悠撩起……
一、统帅部密电
1958年7月的一天,骄阳似火,空气像是凝固了,连风丝丝也没有。八闽首府福州,裹在咸涩的热浪中。肥厚的梧桐叶被炎炎日光蒸得蔫蔫下垂,一株株亭立的芭蕉散了架似的耷拉着枝条,大榕树收起华盖避着火热的炙烤,簇簇冬青蓬头垢面黯然失却了往日的光彩;街面上,行人躲避着当头日晒,一个劲地往树荫、檐下、广告牌旁拥挤;来往的车辆,发出沉闷、单调、无力的声响;只有数不清的知了,无休止地鼓躁着,搅得人心烦意懒。
时近正午。忽然,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风驰电掣般从福建省委大院内冲出来,未待门首站岗的警卫看清车牌号码,小车已消逝在浓荫遮掩的五一路尽头。被飞旋的车辆溅卷起的尘埃,一团一团翻滚着,久久才散尽。
这辆小车一出市区,加大油门,发疯一样朝福州市东南方向驶去。车内,紧靠司机一边坐着省委办公厅负责同志,他焦燥不安,几乎每隔五六秒钟就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嘴里一个劲地催促着“加档”、“超过去”;在他身后坐着的是机要秘书,神态缄默得像紧攥在手中的文电夹,光洁的额头上沁出无数汗珠。
车过集镇,一个急弯拐入乡间公路。车子便似只黑甲壳虫,在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跳跃着、呻吟着,顽强地高速前进。约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急停在一条布满乱草、牛粪、水渍的土路旁。
“不要熄火!”省委办公厅负责同志未等车子停稳,打开车门,交待一声跳下车去。几乎同时,后座的机要秘书也跟随着地。他俩朝阡陌纵横的田野跑去。
田间,福建省委第一书记叶飞正在挥镰收割稻子。只见他头戴遮阳竹笠,上身穿一件短袖白衬衫,下身着银灰色西装短裤,脚上穿一双咖啡色塑料凉鞋,握镰的右手腕上缠一条白毛巾,一边弯腰劳作,一边与邻近的老农拉着呱,谈笑风生,俚语满垅,连下滴的汗水也顾不上擦一擦。
据省气象台预报,第五号强台风中心位置,将于明天午夜由台湾海峡移至平潭岛、白犬列岛一带洋面,然后向西登陆,届时福清、福州、连江一线伴有暴雨或大暴雨。为此,省委发出紧急通知,要求面临受台风袭击的地区集中一切力量,全力以赴赶在台风到来之前抢收粮食。
叶飞书记已经连续数天下基层检查工作。
“叶书记,北京,军委,总参谋部,保密电话,请您速回,亲自通话……”跑步前来的省委办公厅负责同志气喘吁吁,向叶飞书记报告了这一特急情况。
几分钟后,小车又飞驰起来,越过坎坷,驶过河桥,超过同方向行驶的所有车辆。坐在车后座的叶飞,思绪也在急速地飞驰着、旋转着——
统帅部密电,十万火急,直接通话,发生了突变事件?应急?打仗?……北边,无战事。朝鲜战争以中朝人民革命力量取得伟大胜利、美国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彻底失败而告结束,我奉命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将士,现正按预定方案分期分批从朝鲜撤离回国。东南,有仗可打。解放马祖、解放金门、解放澎湖、解放台湾。打这个仗,从中央到地方,从军内到军外,从将军到士兵,大伙喊了几年,憋了几年,准备了几年;福建军民更是翘首以待,就等着最高统帅一声令下。眼下,莫不是行动在即?不会。自5月27日开始,中央军委正召集全军1000多名高级将领,在北京召开扩大会议,讨论当前国际局势,研究国防工作和建军方针。会议仍在进行中,没有迹象打大仗。再说,军区韩先楚司令员也在北京参加军委扩大会议,福建前线有战事,军事指挥由他呀!那么,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叶书记,请下车。”省委办公厅负责同志打断了叶飞纷繁的思绪。
一下车,叶飞疾速走进省委机要室。这里,作为全省的“神经中枢”,与中央直接沟通的联络核心,存放绝密要件的保密重地,寂静无声,使人陡生凝重、肃然之感。福建面对台、澎、金、马,地处东南沿海前线,战略位置尤为重要;这小小的机要重地,更是绝对的禁区。
叶飞跨进去,关闭好沉重的隔音门。他一把抓起保密电话机,立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遥远的北京统帅部传来:“叶飞同志吗?”
“我是叶飞。”叶飞挺立着回话。
保密电话是军委总参谋部直拨过来的。总参作战部长王尚荣将军,向叶飞传达了中央军委关于炮击金门的重大决定,同时转达了中央指定叶飞担负炮击前线指挥的指令。
真是要打金门了!听到中央这个决定,叶飞的心情一阵激动。但当听到将由自己担负炮击指挥时,心里不免有些顾虑。是无权指挥?不是。自从1949年7月率领华东野战军第10兵团将士南下、解放福建以来,叶飞一直担负福建省党政军主要领导职务。1953年,叶飞任省委第一书记、省长、华东军区副司令员;1955年福州军区成立,叶飞又兼任司令员、第一政委。年前,中央确定由韩先楚担任军区司令员,负军事指挥总责;其后,叶飞的工作重点已转移到地方。这次炮击金门,纯粹是一次重大军事行动,应该由韩先楚司令员实施指挥,顺理成章,况且,韩司令员人正在北京开会。会不会传达有误?或者是协助指挥?
听完统帅部指示,叶飞不由得向王尚荣将军提出心中疑问:“是中央确定要我指挥?”“是毛主席的决定?”……
二、风云又乍起
两个多月前。
驻台湾美军司令部发言人,通过大功率电台,突然播出这样一条新闻:奉艾森豪威尔总统命令,美军一支“屠牛士”导弹部队进驻台。
强大的电波飞越台湾海峡,向中国大陆上空辐射,向全世界辐射。
如此军事机密,美蒋竟如此不加掩饰,意在炫耀武力,向和平挑衅。
世界舆论哗然。
驻台湾美军司令部,座落在台北市中心一幢花木掩映的法式洋房内。要不是佩有各种兵种符号的军人、各种型号的车子进进出出,以及戒备森严的门岗警卫,谁也不会想到这花卉满园、树木蓊荫之中窝藏杀机。
在主楼深处的一间密室内,收发报机的电键声“嘀嘀嗒嗒”,机要人员的脚步匆匆促促。一墙相隔的里间,美军顾问团团长蔡斯蒋军,嘴里含着一支粗粗的雪茄,挺胸腆肚,高耸的鼻子带着几分傲气,潇洒的步伐充满了自负。他站定在挂着一幅巨大地图的壁前,鹰隼似的眼里射出骄悍的光泽,顺着标有粗红箭头的台、澎、金、马,一直又向中国大陆、腹地扫去。作为美军派遣在远东地区的最高指挥官,蔡斯忠实地执行着美国政府的全球战略方针。蒋介石兵败大陆,200多万残兵败卒、随军眷属、官僚富商、力伕平民,潮水般涌上、饿蝗似扑入台湾岛,使美丽的宝岛顿失原先善良、纯朴之风。踏上这叶“救命扁舟”的蒋氏朝廷,无奈经济枯竭、军事不力,只得继续投靠美国主子,依赖“经援”、“军援”。美国正欲图世界霸主,加紧控制远东地区。为了各自得益,故而美蒋双方一拍即合。美国一方面用“经援”掣肘台湾当局,把台湾经济紧紧捆绑在美国车辆上,转则转,停则停,兴则兴,衰则衰,成为其附庸;另一方面用“军援”直接控制蒋政权,使台湾成为其在远东的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舰”。
1953年1月,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曾为欧州盟军最高统帅的艾森豪威尔就任美国总统,取代了杜鲁门。2月2日,他在致国会咨文中宣布:“解除台湾中立化,不再限制中华民国武装部队对大陆的行动。”蔡斯将军心领神会,一个劲地给蒋介石打“反攻大陆”之气。
离蔡斯将军不远的一边,坐着旁若无人的史枢波将军。他是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司令长官,美国驻台湾武装部队的实力人物。他悠闲自得地喝光高脚酒杯中残剩的一口威士忌,懒散地斜靠在裹有猩红绒的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10根毛茸茸的手指头交错着摁在胸前,两只闪着蓝光的眼球,随着开始踱步的蔡斯将军的身躯旋转着,旋转着——
自1950年6月韩战爆发,本司令官奉杜鲁门总统之命,率所属第7舰队,包括6艘驱逐舰、2艘巡洋舰、1艘运输舰,浩浩荡荡开进台湾海峡,追风劈浪,横行洋里,不可一世。现在,上司又将美军最先进的导弹部队调来加强防务,这对于自己的舰队来说,好比厚厚的钢铁盾牌加一支犀利无比的长剑!哼哼,天堑海峡,军舰导弹,共军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飞过来;而我们进攻大陆,则易如反掌。想到这里,史枢波将军下意识地摊开双掌,端详一会,翻了个身。良久,他头一歪跌入梦乡,脸上荡漾着似乎稳操胜券的微笑。蔡斯将军瞟一眼这位帝国将星,皱了皱眉头。
同一时刻,距台北市北13公里处,阳明山蒋氏官邸,偌大的“御花园”里,空寂无声。71岁的蒋介石正躺在安乐椅上闭目养神,几个剽悍的卫士分散在前后左右。一旁茶几上,摊放一本线装古籍《王文成公全书》,书页上圈圈划划,粗粗细细的蝇头眉批不少。这是王阳明的著作。蒋介石一生崇拜两个历史人物,一个是曾国藩,一个是王阳明。曾国藩狠悍,城府极深,人所共知;王阳明是明朝中叶哲学家,理应划归文人之列,但文人不文。王阳明一边著书立说摇笔杆子,一边挥舞刀枪征战沙场,软硬兼施。他直接镇压过江西南部的农民起义,“剿灭”广西少数民族的反明武装,平定明王朝内部的争斗……因此深得朝廷赏识,升官晋爵、封妻荫子、耀祖光宗。蒋介石崇拜他,主要乐道于他那套“致良知”、“知行合一”的心学思想。软刀子,精神鸦片,比剑拔弩张、穷凶极恶、生灵涂炭更高一筹。所谓“致良知”,就是要人人自觉遵守三纲五常,遇父能孝,遇君能忠;“知行合一”,意在规劝人们去掉一切邪思枉念,德义相劝,过失相规。这一套很合蒋介石的胃口,成为他数十年宦海角逐、战场争斗、实施独裁统治的理论基础、道德规范和行动准则,自然奉若神明。据说,这本《王文成公全书》,得之不易,还是他当年混迹上海十里洋场时,忍痛割爱,用一个委身于他的名妓之躯,从另一位青红帮兄弟处换来的。又说:西安事变,蒋介石在陕西临潼华清池被拿获时,长袍马褂内鼓鼓囊囊,押解的东北军士兵以为是防身武器,搜身一查,竟掉下一本旧“王历”,气得这位士兵扬脚踢走老远。蒋介石见状,心疼得两滴眼泪往下掉。那本旧“王历”就是《王文成公全书》。蒋氏生性乖戾,喜怒无常,疑神疑鬼。1949年从大陆到台湾,他原先住在台北市内旧台湾总督衙门,从总统府到总督衙门,几度春秋几度风雨,其中滋味实在不好忍受;后来,因一个不吉利的恶梦,3天没能圆起来,又嫌市井嘈杂,心烦,便搬到郊外静地阳明山,作为独处隐居、修身养心、颐养天年的场所。阳明山本名草山,方圆几十里,青山环绕,林木幽深,温泉汩汩,流水潺潺,花香飘飘,赏心悦目,自古就是游览胜地。蒋介石亲自钦定此山,选了一所名叫“士林”的别墅,赶走台湾糖业公司种植园老板房主。从此草山辟为禁苑,“御笔”改为阳明山……
唉!躺在安乐椅上的蒋总统轻轻地、却是滞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他经常独处自叹。自从四川峨嵋下山,几百万人马,转眼间丧失殆尽;兵败大陆,安身立命孤岛,弹指9年矣!可谓命途多舛、皇天负人。王阳明老先生的“致良知”,丝毫未减弱山雨欲来的危机感;“知行合一”,也难以遏止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辆……蒋总统睁开沉重的眼帘,望一望如洗碧空。恰巧,一朵孤云晃晃悠悠飘来,又趔趔趄趄泊去,很快消失在深邃莫测的苍穹,不留一丝痕迹。过眼烟云,人生如梦!蒋总统若有所失,凄然阖上眼皮。唉——又是一声轻轻地、滞重的长叹。
不一会,蒋经国匆匆走过来。蒋总统张眼望一望这位颇有才干、但地位尚欠巩固的儿了,知道有要事相告了。他驱走几个靠得很近的卫士。
蒋经国刚调任台湾国防会议副秘书长。国防会议是蒋介石为巩固独裁统治,精心专设的一个特务机构,下辖“国家动员局”和“国家安全局”。蒋经国虽为副职,实际上已掌握了这一部分实权。
蒋经国带来的消息大失蒋总统所望:“屠牛士”导弹部队进驻台湾,引起国际舆论反映强烈;美国国务卿杜勒斯以此要挟,要蒋介石早早放弃金门、马祖;总统手谕金门、马祖驻军进入紧急作战状态,下属行动迟缓,执行不力……未等蒋经国密报完毕,蒋总统忽地翻身而起。无奈精力不济,躯体摇晃了一下,还是未能站稳。蒋经国赶忙抢一步过去扶住。慌乱中,茶几碰翻,那本“圣书”跌落草丛。
“娘希匹!”蒋介石不知是对自己失态、还是对儿子碰翻茶几,或者对“情况”不满,阴沉愠怒地骂了一句。他对弯腰捡书的蒋经国说:“给我,准备,座机,飞金门,督察。另告,空军司令,每天出动10个架次,轰炸福州、厦门一带。走,一起去见见蔡斯、史枢波……”
三、党中央决策
北京。最高统帅部的元帅、将军们早已获悉美军导弹部队调集台湾的情报。一双双威严、洞察一切的眼睛,注视着南国风云,注视着世界形势。他们在周密研究对策,等候党中央决策。
一连几天,中南海丰泽园菊香书屋毛泽东主席住处,灯火彻夜不熄。作为数百万人民解放军的最高统帅,他在运筹帷幄。
柔和的灯光下,毛泽东魁伟的身躯、坚实的步履,映出一个个矫健苍劲的剪影。深夜,静极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甜恬、温馨。主席的内心却不能平静。目前,整个国际局势趋向不安和紧张,世界和平力量面临严峻挑战和考验。美国政府并没有因侵朝战争的失败,而收敛称霸全球的野心,反而变本加厉。在远东,美国继续加快建立、完善、巩固东南亚防御体系,台湾海峡的美军第7舰队气焰嚣张,蒋介石蠢蠢欲动。中东海湾地区,自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向国会提出对中东政策的特别咨文后,借口对付“共产主义侵略”,在中东实行“军事援助和合作计划”,企图以这个计划进一步控制中东,美军第6舰队大打出手,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一东一西,把原本错综的国际关系搅得越加复杂化,紧张空气笼罩全球。中国,需要一个和平建设环境;世界,需要一个安宁的大气候。
主席又一次拿起办公桌上的那份绝密要件,里面有关于美军“屠牛士”导弹部队动向的敌情通报,有中东地区严重局势述评,还有台湾蒋介石的最新军事动态。对于前者,毛泽东洞若观火,艾森豪威尔醉翁之意不在酒,虚张声势、虚晃一枪,意在声东击西。对于海湾局势,毛泽东严密关切,这里将成为美国全球战略又一个要津、热点。至于龟缩台湾一隅的蒋介石,毛泽东与之较量了几十年,一个获胜,一个惨败;尽管蒋介石依仗美国惨淡经营又几年,积聚了一点抗衡力量,但终不过是以卵击石,难与我数百万人民解放军相匹敌。经过深思熟虑,一个大胆的战略设想逐渐在主席的脑海中形成了:不能坐视美国政府军队横行霸道,中国要为缓和中东紧张局势作出应有的努力,并审时度势解决台湾问题;必须撕碎其东南亚防御体系,打倒“艾森豪威尔主义”。
中共中央慎重地讨论毛泽东主席这一战略设想。
对于解决台湾问题、统一祖国,近几年来党中央已经多次讨论研究过,对此作出的方针、政策也已几经演变——
大陆解放后,中央指示人民解放军,积极准备渡海作战,解放台湾。由于翌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国总统杜鲁门即派美军第7舰队武装侵占我国领土台湾,以武力阻止我解放台湾,加上我国政府派出志愿军赴朝作战,于是中央放弃了这一计划。
1954年,随着朝鲜战争的基本结束,中央又将解放台湾提上议事日程。这年的10月1日,我国防部宣布:“一定要解放台湾,不达目的,决不休止。”为加强战备,军委先后抽调7个铁道兵师抢修鹰厦铁路,在福建境内相继建了7个军用飞机场。
1955年1、2月,中央命令顺利解放浙江沿海一江山岛、大陈岛的我人民解放军,随时准备渡海作战,解放台湾。
万隆会议召开,世界局势发生了新变化,中央对解决台湾问题采取了新的方针政策。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国政府向台湾国民党当局提出了“协商和平解放”的建议。
接着,毛泽东主席又于次年4月,提出了“和为贵”、“爱国一家”、“爱国不分先后”、“以诚相待”、“来去自由”等政策。
然而,到了1957年,美国加紧逼蒋窃台,形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中央适时提出“联蒋反美”的斗争策略。毛泽东说:“台湾只要同美国断绝关系,归回祖国,其它一切都好办。”
但蒋介石不仅不愿接受这个和平建议,反而紧锣密鼓加速战争准备……现在,蒋介石在美国唆使下,以“屠牛士”导弹壮胆,断然向大陆东南沿海进行武装挑衅,加剧紧张空气。鉴于当前国际形势,党中央政治局会议作出新的决定。
统帅部王尚荣将军给叶飞的密电,就是贯彻这一重大决定的具体动作——炮击金门,并做好进军金门、马祖的准备……
四、毛泽东点将
叶飞这个人,一向光明磊落,喜欢直言不讳。金门炮击指挥问题,事关重大,他不能不提出疑虑。
“是中央确定。”电话里,王尚荣明确告诉叶飞,听得出,语调十分严肃。
“是毛主席的决定?”叶飞又进一步追问
“不信?你可问一问刘培善同志。”刘培善将军是福州军区副政治委员,此刻正出差在总部,正站立在王尚荣将军身旁。
“叶政委,是的,是主席要你指挥。”刘培善接过送话器,激动地说,“是主席亲自点将哩!”
啊,是毛主席点将!
叶飞听罢,庄重地放下了电话。他拉开了机要室那扇沉厚的隔音门。瞬间,感到肩上这副担子很沉、很重。
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州军区,司令员、副司令员有好几个,全军高级将领如林,毛泽东主席不点别人,偏偏点了已是从政多于从军的省委第一书记兼军区政治委员叶飞。
毛泽东有毛泽东的想法和理由。
最高统帅毛泽东,十分了解和信赖叶飞。1955年军官授衔,全军最高层次有10大元帅10大将57位上将。叶飞是上将中最年轻的一个,才40岁出点头。战争年代,叶飞率领过的团、师、纵队、兵团,一直是新四军、华东野战军的主力部队。他具有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多次临危受命,独挡一面,打了许多硬仗、恶仗、大仗。他是人民解放军不可多得、智勇双全的战将,列陈毅元帅麾下“叶(飞)、王(必成)、陶(勇)”三员爱将之首。在中央讨论确定炮击金门的指挥人选时,毛泽东专门介绍了叶飞——
1932年,叶飞受福建党派遣,只身赴闽东,在白色恐怖中创建了一块红色根据地;中央红军长征后,叶飞率闽东红军独立师坚持了3年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直至1938年初下山整编,率新四军老6团东进抗日。此后,叶飞一直在陈毅的领导下,驰骋江南,转战敌后,挺进鲁豫,挥戈华东,屡建奇功:夜袭浒墅关,火烧虹桥机场,驰援半塔集,郭村保卫战,决战黄桥,天目山反顽,宿北战役,鲁南战役,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鲁西南突围,豫东战役,睢杞战役,渡江战役,解放上海,解放福州,解放厦门……在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中,叶飞从一介书生成长为上将军,毛泽东、陈毅爱之甚深。
令毛泽东印象尤为深刻的是 ——“孟良崮威震敌胆”:
那是1947年4月,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奉蒋介石之命,指挥45万人马,向山东解放区发动重点进攻。5月上旬,国民党军3个兵团共17个整编师,由临沂、泰安一线向东北方向推进,企图压迫我华东野战军退至胶东狭窄地区,加以消灭之。中路集团司令官汤恩伯,耀武扬威,浩浩荡荡杀过来。其先头部队整编第74师,中将师长张灵甫,号称“常胜将军”,自恃装备精良、兵强马壮、嫡系正统,竟无所顾忌,猖狂前出于蒙阴以东,妄图一举成事,抢头功、领重赏。
毛泽东命令陈毅:先打这股强敌,杀一儆百。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坚决执行总部指示,指挥野战军全部主力,一下子就把骄横的张灵甫以下3万2千人马分割包围在孟良崮地区。
张灵甫陷入重围,色厉内茬,告急电报一个接一个发给汤恩伯、顾祝同。汤恩伯不敢怠慢,立即转报蒋介石,请求增援解围。蒋介石听报,大骂汤恩伯轻敌。汤恩伯有苦难言,张灵甫“老子天下第一”,能听我指挥调遣?蒋介石着实急了起来。陈毅部队的厉害他早就领教过了,张灵甫被围凶多吉少!如果说,此战非要损兵折将,蒋介石宁可用杂牌几个师替代整编第74师。蒋介石嫡系部队,有5大主力,除整编第74师,还有整编第11师、新1军、新5军、新6军,这是他花“血本”编练出来的精锐部队,又是他进行内部倾轧、派系争斗的“御林军”。因此,其中任何一个番号的消失,都如剜蒋介石的眼乌珠,似割蒋介石的心头肉。蒋介石下死命令,要左中右3路大军中靠张灵甫较近的10个整编师“火速驰援接应”,“不惜任何代价”。黄伯韬得令,岂敢迟缓,率先指挥1个兵团3个整编师掩杀过来。并电告张灵甫,“只要坚守一昼夜,就能赶到接应。”张灵甫回电:“孟良崮固若金汤,守10天半月不成问题。”
这样,阻击来势凶猛的黄伯韬兵团,成为我军完成战役企图,“吃掉”张灵甫,粉碎敌重点进攻的关键。毛泽东又命陈毅,坚决阻击黄伯韬兵团增援,决不放跑张灵甫一兵一卒。派谁去阻击?陈毅接到总部指示,立即召集栗裕、谭震林等野战军首长开会研究。大家不约而同提议叶飞率1纵队去。报告总部,毛泽东当即同意,非此莫属。1纵队司令员叶飞,前不久率部打完鲁南战役、莱芜战役,部队还尚未得到充分休整。因此,陈毅在部署这个战役时,给叶飞纵队的任务并不很重。现在,战役发展有新变化,陈毅只得选调强将勇兵。
这一天,叶飞司令员正在抽暇下棋。作战参谋跑步过来,告知:陈司令员来电,请你速去指挥部受领任务。叶飞一听,丢下棋子,飞马直奔陈毅指挥部驻地。见叶飞赶到,陈毅“嗨嗨”一乐,让警卫员摆下棋枰,说:“老伙计,来,我俩个杀几回罗。”陈毅潇洒下子,闭口不谈任务。叶飞沉着布防,一着不让。叶飞心里明白,打阻击,腹背受敌,正面要抗击黄伯韬1个兵团10多万人,身后要提防“疯狗”张灵甫急跳墙突围冲出来。弄不好,阻击部队会被反包围,挤压成“饺子馅”。“啪!”叶飞重重地下了一子,起身立正,向陈毅、粟裕、谭震林立下军令状:决不让黄后韬一兵一卒越过阻击阵地半步。陈毅两手叉腰,说声“要得!”并把皮定均师加强给叶飞调遣。
阻击战打响。黄伯韬驰援心切,以十对一强攻;叶飞重任在肩,以一挡十坚守。两强相争,反复厮杀了两天两夜,黄伯韬损兵折将,我军阵地岿然不动。援兵近在咫尺不能搭救,张灵甫急得跳脚,他一面命令死守待援,一面组织突围接应。蒋介石见援兵前进迟缓,气急暴怒,亲自飞赴战场督战。战役第3天晚上,情势变得相当紧张:我攻击孟良崮的部队屡攻不下;四面增援之敌全部压了过来,离得最近的黄伯韬,距叶飞指挥部仅十里之遥,炮弹呼啸着几次落到掩蔽所周围。时间就是胜利。如果拂晓前攻不下孟良崮,如果阻击阵地被黄伯韬撕开口子,那么天一亮,担负正面攻击和拦腰阻击的我军,就会陷入敌人3个兵团的合围夹击之中!
夜色越来越浓。夜风把浓烈的硝烟味、敌尸的腐臭味吹得很远很远。枪炮声暂时停歇了。战场静得令人不安。攻击与反攻击,阻击与反阻击,包围与反包围,敌我双方都在积聚力量。然而,整个战役形势对我军极为不利,毕竟敌众我寡。陈毅焦急,一分一秒时间的拖延,意味着四面增援之敌步步逼近,合围圈越缩越小,我军的危险越增越多。总部毛泽东焦虑,华东野战军主力纵队全都投入战役,再调派机动兵力不是不可能,但不现实,“远水不能解近渴”,唯有从速攻克孟良崮,尔后集中主力对付合围之敌,最后跳出重围。毛泽东再次命令陈毅,迅速拔掉张灵甫这颗钉子,以解后顾之忧。时间“嚓嚓”过去,陈毅抬腕看看手表,已是晚十点了。不能再迟疑犹豫了,他要通了与叶飞的电话。他授权叶飞为前线指挥,统一调遣参加战役的华东野战军1、4、6、9纵队,拂晓前务必结束战役。
叶飞坚决接受命令。他向陈毅、粟裕首长保证:“2个小时之内,组织好4个纵队的攻击协同。”紧接着,叶飞调兵遣将,各部队、各兵种的协同很快完成。午夜1点,叶飞下达全线总攻命令。顿时,枪炮声震天,喊杀声动地,冲锋号激越,整个战场淹在一片火光中,颤抖着。配合协调的我军攻击部队,从四面发起冲锋。张灵甫被打得昏了头,防御体系顷刻瓦解;阻击敌人增援的我军将士,主动出击,一阵猛打,黄伯韬抵挡不住,撒腿就溜……
拂晓。枪炮声绝,红旗插上孟良崮主峰,迎着晨风猎猎飘动。打扫战场的战士,从一处炸毁的、冒着缕缕硝烟的掩体里拖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辨认,竟是被击毙的张灵甫。“王牌”师全歼,震慑敌军,进犯之敌不战而退,蒋介石精心组织的重点进攻彻底破产。翌日,毛泽东亲笔起草,为新华社写了一篇评论。
还有一件战事,毛泽东更加难以忘怀——“百字电报慰将士”:
连绵阴雨终于停歇。阴霾散尽,阳光透照。鲁西南某地,崎岖山路上,出现两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华东野战军1纵队司令员叶飞、政治委员谭启龙并肩走着,心情十分沉重。另一方向,六纵队司令员陶勇一言不发,闷着头大步走在前面。首长们都没骑战马。累乏的牲口驮着文件箱,摇摇晃晃地甩着蹄子。
这是1947年8月的一天,这两支部队刚刚摆脱数十倍敌人的围追堵截,虎口脱险。沉闷间,1纵队司令部电台主任老李,一阵小跑来到叶飞司令员跟前,连敬礼都忘了,递给一份特急电报。叶飞司令员心里一惊,眉毛一挑,急忙阅看。嗬!原来并非敌情通报,想不到竟是延安总部毛泽东主席拍来的慰问电。主席的来电,整整百字,向叶飞、陶勇,并向1、6纵队全体指战员问候、致意:中央、总部对“胜利突围,甚感欣慰,”希望“振作精神,准备再战。”看着看着,叶飞的双眼湿润了。他让机要员飞报陶勇司令员。以骁勇刚毅著称全军的勇将陶勇,看了电报,激动异常,竟掉下两滴英雄泪。毛主席的慰问电,很快传达到全体指战员,队列里一片呜咽声起。减员最严重的1纵队3师,许多建制连队的几十名幸存者甚至抱头痛哭起来。
这是一次英勇悲壮的突围。不久前,总部指示陶勇、叶飞率所部先后楔入鲁南地区,策应东渡黄河、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刘邓大军,牵制尾随刘邓大军南下的敌人。叶飞、陶勇部队突进鲁南后,打费县、占沂县、取台儿庄、威迫敌战略要地徐州。蒋介石见状,急令回调1个军加强徐州防务;减轻了刘邓大军的压力。这个任务完成后,总部又命叶飞、陶勇率部在鲁南待机,配合鲁西北我军作战,形成南北夹击敌1个兵团的态势。结果,由于鲁西北我军的原因,总部这一战役企图未能达到,反让强敌咬住孤军深入的叶飞、陶勇2个纵队。敌前线指挥官得意非凡,向蒋介石连拍数报,夸下海口:“这下子,‘面包’(指叶飞纵队)、‘西瓜’(指陶勇纵队)吃定了!”蒋介石听说抓住陈毅的主力部队,急调4个兵团实施围歼,以解孟良崮亡师之恨。不几日,数十万重兵象铁箍一样,里3层外3层,将叶飞、陶勇纵队团团围住。
形势相当严峻:无救援,无后方,无补给,偏又时值雨季。往哪儿突围?请示延安总部、华东野战军陈毅首长,只因相距遥远,既拿不出具体方案,而且提供的敌情通报也比前线获得的迟一天。上级指示叶飞,由他负责统一指挥2个纵队,“相机处理”、“相继突围”。几万将士的生死存亡,座大山一样压到了叶飞肩上。33岁的叶飞司令员能顶得住、闯得出吗?
叶飞、陶勇两位年轻将领,同舟共济,精心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突围。左冲右突,无法摆脱,数天下来,断炊饥饿,雨淋生病,减员增多,枪弹快耗尽,人马极度疲劳。这是最危急的一天:尖兵报告,前后左右都是敌人,最近的仅隔几里路。电台报告,侦听到敌人将最后完成合围,包“饺子”。怎么办?不拼死突出去,就会束手就擒,全军覆没。叶飞、陶勇两位司令员苦苦思索,分析敌情。决策出来了:“牺牲一部,保全大部”,派彭德清师佯装主力东渡沂河,吸引敌人,然后趁雨夜天黑,大部队西突,声东击西。作出这个决定后,叶飞、陶勇的心情十分沉重。沂河水遭雨猛涨,渡河无桥,彭师此去凶多吉少啊!然而,不这样就不能转移敌人的视线,使其产生判断失误,出现转机,几万将士的生命安危就会毁于一旦。
命令下达了。霪雨霏霏中,彭德清师长与纵队首长悲壮握别。透过雨帘,叶飞看见许多指战员在把遗书、物品交给战友,在挥泪拥抱,在频频握手。他心里涌出一阵酸楚。他举起右手,向东去的部队敬上一个长长的军礼。狡猾而愚蠢的敌人,见我军向东突围,迅速调整部署,命一部尾追不放,两翼包抄而去。雨夜中,叶飞果断指挥全军挥师西突,马卸枚,人轻装,过村舍,踏泥泞,没有喧哗,没有谈笑,奔袭一夜,终于跳出包围圈。更令人欣慰的是,彭德清师趁敌发觉上当回调西追我主力时,也胜利强渡沂河……
毛泽东侃侃而谈叶飞。忽然有人提到,叶飞并非常胜将军,不能忘了1949年10月进攻金门失利的历史。
毛泽东当然不会忘记。
在整个解放战争结束为期已不远的时候,我军进攻金门岛失利。当时,毛泽东曾敏锐地抓住这一教训,要求全军“引以为戒,严重注意克服轻敌急躁情绪。”可毛泽东更进一步了解,当时身为兵团司令员的叶飞,在“金门失利”一事上是代人受过!
也许兼有这一段历史缘由吧,毛泽东毫不犹豫地点了叶飞这员上将。
五、巡视在海堤
叶飞听到是毛泽东主席亲自点将,要自己担负金门炮击指挥,心情无比激动。作为军人,作为曾与金门战事有不解之缘的将军,还有什么比信任、信赖和委以重任,更能慰藉、激励、鼓舞人心呢!叶飞向统帅部表明态度:坚决执行中央指示,请主席放心,保证指挥好这场将是举世瞩目的炮击。
受领任务后,叶飞以最快的速度,交待好省委的工作,一路风尘赶往厦门,组建炮击前线指挥部。同行的,还有福州军区副司令员张翼翔中将。张翼翔是叶飞的老战友、老部下,叶飞指定他担任前线指挥部参谋长,具体负责战时司令部工作。
厦门前线指挥部,电话铃声此起彼落,参谋人员在简短、匆忙、敏捷地回答和处理战前事务。
已是后半夜了。前线指挥部作战室内,叶飞、张翼翔两位将军相对而坐,签发着命令。
于是,一批批防空高炮部队、地面炮兵部队、战备物资,从四面八方调集而来。
一连几天,闽南普降暴雨。天设障碍,骚扰的蒋军飞机无法出动了。叶飞命令各炮兵部队昼夜行军,冒雨开进。“报告,31军炮团开进途中受阻。”作战处长匆匆走进来,向叶飞、张翼翔两位首长报告——
此刻,午夜时分。奉命执行紧急任务的炮团,几十辆炮车艰难地行进在泥泞的土公路上。他们是昨天晚饭后突然接到上级命令的。命令未讲具体任务,要求火速赶到指定地点。当时,全团官兵正在看电影。团长一声令下,炮车装载完毕仅用了半个小时,部队便连夜拔营开进了。行军途中,团、营、连、排、班以炮车进行紧急动员,整个团队斗志昂扬。然而,面前这段山路实在难以通过。路窄坡陡弯急,行驶在头里的炮车被迫抛锚。雨仍在一个劲地下。团长、营长、连长们研究着对策……
“命令该团准时赶到指定位置,迅速构筑工事!”叶飞听报后,眉毛一挑严厉地说:“所有参战部队,务必按时完成各项准备,隐蔽待命。”
7月24日,前线指挥部完成炮击作战部署。从漳州、泉州等地调集而来的约3个炮兵师数百门大口径远射程火炮,编成几个大炮群,配置在角尾、大山登、小山登一线约30公里正面,阵地呈扇形展开,构成一张严密的火力网。为保证炮阵地不暴露丝毫,指挥部命令:白天不准队伍走动,晚上灯火管制,一日三餐由后勤人员摸黑送上阵地。
处理完电文稿,叶飞叫上参谋,驱车向厦门海堤而去。
上将叶飞,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巡视在前线要点。他驱车来到海边,登上绵延的海堤。海浪像被一种永不遏止的力推动着,前呼后涌,义无反顾地撞击堤壁,开着浪花,发出奇妙的轰响。
一踏上海堤,叶飞将军的心潮便似海浪一样,再也难以平静。在他身后,厦门市区一角,刚刚遭受敌机空袭的一幢建筑物,断坦残壁,冒着袅袅青烟;距他一箭之遥,一群士兵正在抢修被敌机炸塌的一段堤岸……叶飞从随行的参谋那里要过高倍望远镜,大小金门岛便映入眼帘:
大金门岛像只巨鲸一样栖息在海浪中,小金门岛似条马鲛鱼在游弋。那里,已看不见茅舍竹林,看不见渔船樯帆,看不见袅袅炊烟。只有纵横交错的工事、堑壕、掩体、铁丝网和地雷阵,从开阔的滩头延向地形复杂的纵深;经过伪装的炮阵地,像一只只潜伏的绿毛乌龟;无所顾忌的蒋军官兵在晒太阳;青天白日旗在风中飘荡,“三民主义统一中国”的巨大标语十分醒目。
叶飞已记不清多少次来厦门海边了。自从11岁那年考入厦门中学,15岁参加党的地下斗争、参加“5·1”游行,到率领雄兵10万解放这块国土,继而建设这座城市,叶飞每来一次,除了欣慰和自豪,更多的却是添一份难以排遣的憾恨。他憾恨1949年10月那次进攻金门没有得手。如果那次一举解放了这个岛屿,或许今天的东南沿海会是另一种气象,厦门这座滨海名城会建设得更加美丽。他憾恨没有机会,了却一桩心愿。唉,个人荣辱事小,祖国统一乃千秋大业!想到此,叶飞默默地放下望远镜,心情沉重地沿堤走去。
“呜杭——”刺耳的空袭警报又拉响了,声声凄厉。厦门城刚刚恢复的平静,顷刻被一片嘈杂、惊恐、慌乱取代。作战参谋飞快地赶上已经走远的叶飞:“首长,这里危险。”
“猖狂!”叶飞驻足伫立,恼怒地对作战参谋说:“命高炮部队一级准备,给我狠狠揍!”
一顿炮火,两架骚扰的敌机扔下炸弹掉头就溜。炸弹全都落在海里爆炸,溅起一股股冲天水柱。叶飞鄙弃地望一眼消失在云层的敌机,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海浪深处的金门岛。
波浪起伏,勾起将军纷繁的思绪……
六、将军的遗恨
1949年,人民解放军第10兵团司令员叶飞,统率3个军10万将士,在镇江至江阴段突破长江天堑,解放苏南,解放上海,继而挥师南下,攻克福州,攻克厦门,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未料,解放大军却在弹丸之地金门岛受挫失利。一时间,军内外各种议论泼头盖面而来。叶飞呢,任人议论、渲染,迟迟不作申辩、解释。
解放金门岛,是上级赋予华野10兵团28军的作战任务。金门岛守敌是已成惊弓之岛的汤恩伯残部,名义上1个兵团,实际上只有万把人,工事掩体也是仓促构成。按兵团作战部署,金门与厦门同时发起攻击,结果,由于28军征集船只进展缓慢,丧失了战机。一天,兵团司令员叶飞接到福建地方党委张鼎丞书记急电,委托他赶赴刚刚解放的厦门“压台”,帮助解决城市接管后出现的棘手问题。征得华东野战军首长同意,叶飞便全力投入地方工作。很快,厦门市20万市民的粮荒、柴荒、治安、恢复生产等突出问题得到解决。
临出发前,叶飞司令员严令28军尽速征集船只,加快攻击金门的准备;又将该军主持工作的副军长、政治部主任请到兵团部,面授机宜。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草率从事,不能久拖不决,不能延误战机,一谈谈了3个小时。在厦门,叶飞一面处理地方工作,一面催促28军抓紧准备。可是,直到1周后的一天下午,叶飞才收到该军向兵团部的电报,称“已完成攻击准备。请求批准于当晚发起攻击。”收到电报后,叶飞迅即召开作战会议,研究分析敌情,确定方案。就在这十分关键的几天内,蒋介石已命令从汕头失守、溃逃海上的胡琏兵团火速增援金门。
“胡琏兵团现在什么位置?”叶飞问兵团部情报处长。
“正在去台来金的中间海域停留。”情报处长扼要地报告。
“是停留还是开进?”叶飞进一步查问。
“停留。”情报处长边回答边从卷宗中抽出一份最新的敌情通报,递给叶飞。恰巧,此时机要员又送来总部首长批转的一份特急电报,通报胡琏向蒋介石请求撤回台湾的动态。可惜,我情报部门未能截获蒋介石给胡琏的回电。
叶飞考虑,如果情报无误,如果胡琏兵团可能增援金门,28军的攻击应选择在今天黄昏,抢在胡琏兵团赶到金门之前。要不要下这个决心?叶飞再一次询问情报处长:“胡琏兵团从停留海域到金门,需多少时间才能赶到?”
“如果胡琏现在开进,最快明天中午才能赶到。”情报处长提供了有关数据。据此,叶飞批准了28军的报告,并将正式确定的攻击时间要作战处长电告华野首长。上级表示同意这一方案。
为加强攻击力量,叶飞又急调29军的1个主力师赶来。
当天黄昏,攻击按预定时间发起。战船竞发,破浪前进。我军第1梯队3个团顺利登陆,一举抢占古宁头滩头阵地。凌晨2时,叶飞接到登陆成功的报告,轻轻舒了一口气。不料,军情突变,谁也没有料到,此刻会连续出现严重问题:第一,我登陆部队轻敌,28军领导不仅未派1名师首长跟随第一梯队团实施指挥,而且仅仅留1个营巩固滩头阵地,其余直插纵深追击逃敌去了。在战术上,根本未按兵团首长指示执行。第二,第1梯队团登陆后,第2梯队团应立即跟进。叶飞特别与28军领导交待过这一点。但是,由于没有足够的船只,第2梯队几个团迟迟不能行动,只得坐等运送先头团的船只返回再启渡。第三,上级情报部门终于未能掌握和提供最新敌情。恰恰,胡琏在蒋介石的严令下,果真已于今天早些时候开进来金了。又偏巧,在我先头团登陆后不久,胡琏的先头部队2个团已进至金门料罗湾,并在强大的舰炮火力掩护下,抢夺了滩头阵地,切断了登陆我军的退路。更为严重的是,我军第一梯队团的船只统统被敌扣住……情况异常危急。
攻击出发地,跃跃欲试的我军第2梯队5个团,苦于没有渡船,无法机动,无法增援,只能干瞪眼。军指挥员命令炮火支援登陆部队,炮弹打过去,有的落到海里,有的掉在滩头,无济于事。此刻,急需的是船!船,船,兵团首长反反复复强调的船,偏偏准备不足!就这样,金门攻击只得中止。先头登陆的勇士们,孤军与数十倍之敌展开了悲壮激烈的搏斗,枪炮声、喊杀声持续了3天3夜……进攻失败,负有直接指挥责任的副军长、政治部主任天一亮就赶到厦门兵团部,求见叶飞。面对痛哭流涕的部属,叶飞能说什么呢?安慰?奇耻大辱呀!叶飞恨不能枪毙这两个败军之将。但他没有拔枪,仅仅是一闪念。……金门失利谁之过?叶飞司令员代人受过。他从不争功饰过。送走这两位够得上受军法处置的部属,叶飞亲自起草报告,向中央、军委、毛泽东、陈毅请求处分,没有一句争辩,没有一丝回避。然而,中央、军委、毛泽东、陈毅了解叶飞,了解事实真相,迟迟没有下达处分,只指示叶飞“准备再攻金门。”叶飞接到指示后,脱开地方事务,亲自部署再攻金门。谁知,由于形势变化,中央改变了解放金门的决定。从此,叶飞企盼“报一箭之仇”,成为终身遗憾。
七、暂缓打金门
7月24日,炮击前线指挥部完成了作战部署。
叶飞向军委作了报告并等候指示。
3天后,叶飞忽然收到毛泽东致国防部长彭德怀、总参谋长黄克诚的信:“睡不着觉,想了一下。打金门停止若干天似较适宜。目前不打,看一看形势。彼方换防不打,不换防也不打。等彼方无理进攻,再行反攻。中东解决,要有时日,我们是有时间的,何必急呢?暂时不打,总有打之一日。彼方如攻漳、汕、福州、杭州,那就更妙了。这个主意,你看如何?找几个同志议一议如何?……如彼来攻,等几天,考虑明白,再作攻击。以上种种,是不是算得运筹帷幄之中,制敌千里之外,我战则克,较有把握呢?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原则,必须坚持。如你同意请将此信电告叶飞,过细考虑一下,以其意见见告。”
毛泽东提出暂缓打金门,与骤然紧张的中东形势和美帝国主义于7月15日宣布其远东地区陆海军进入戒备状态、蒋介石集团于7月17日宣布所属部队处于“特别戒备状态”的局势有关。毛泽东要叶飞“过细考虑一下”,叶飞觉得事关大局。他思索良久,认真分析了前线情况,鉴于连日来暴雨不断,冲毁大小桥梁43座,公路塌方情况严重;部队在阴雨中昼夜作业,疲劳过度,病员增加;特别是空军进入前线的转场尚未完成,海军入闽部队尚在调动之中,等等,叶飞认为推迟炮击较为有利,当即向军委复电表示:根据前线情况,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些再进行炮击,较有把握。
炮击时间推迟了。前线的战前准备却一刻也没有停止。
地面炮兵集结和展开后,对炮击金门的所有目标都作了详尽的交叉测量、观察,一一标上作战图。
空军的紧急转场,以逐步推进的方式进行。第一批转场部队于7月27日顺利进驻连城、汕头机场,尔后逐步向漳州及沿海机场推进,至8月13日进驻龙田机场止,转场任务基本完成了。
前线政治部抓住战前空隙,在所有参战部队中广泛开展了形势任务和斗争方针政策教育。
天气放晴了。叶飞又一次召集前线陆海空军各部队指挥员开会。会上,叶飞再一次传达了毛泽东主席关于“要打有把握之仗”的指示。为确保万无一失,保障地面炮兵和指挥系统不受敌机空袭,叶飞提出“粉碎敌人空中优势、夺取制空权”的作战方案。
军委很快批准了福建前线指挥部关于夺取制空权的作战计划。原志愿军空军司令员聂凤智将军调任福州军区空军司令员。
由于福建前线的军用机场建立较晚,加之我人民空军入闽、转场后立足未稳,沿海一带空域基本上被蒋军飞机控制。没有制空权,福建军民吃够了空袭的苦头;刚刚转场而来的我军飞机,起飞升空也因之受到限制,不能朝大海方向飞,只能往后飞,升空后再调头,如果朝前飞,机翼稍微一擦,就飞到台湾海峡上空了。不夺回制空权,对我炮击部队是个极大的威胁。
聂凤智一到任,就打电报告知叶飞:我人民空军雄鹰正飞临省会上空。看完电报,叶飞将军一阵欣慰,刚才在海堤上的沉默、不快、气恼全没有了。“这下好,这下好。我们有了制空权,龟孙不敢来下蛋(弹)了。”叶飞喜形于色,幽默地边说边朝室外跑去。他仰头遥望,仿佛看到白云下边的省会福州城,几十万军民正从办公室、工厂、教室、营房,跑向街头,涌入广场,爬上屋顶,举起双手,挥动帽子和手帕,欢呼着、跳跃着,碧空雄鹰在抖动机翼向欢呼的人群致意……解放这几年,福建沿海军民吃够了美、蒋飞机空袭骚扰的苦头,天天有警报,天天不得安宁。眼下,厦门前线,我参战部队开进就位,叶飞将军正担心遭受敌机空袭呢。听到这个消息,他当然高兴了。
空战开始了。这一天下午,天气放晴,几朵白云像撒开的絮棉,点缀在碧空。前线观察哨报告,蒋军飞机出动了。前线指挥部司令部命令:我军飞机紧急起飞、升空,迎击敌机。一瞬间,我军第一批雄鹰已占领攻击空域。大摇大摆而来的蒋军飞机,依仗美国空军保护,依仗数量上的优势,它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飞临近海时,我人民空军的飞机会居高临下突然发起攻击。“打!”地面指挥员向战鹰发出命令。一束束枪弹向一个个目标射去。“击中目标!”我军长机向指挥部报告。“打得好!”消息传到叶飞那里,他高兴得大笑起来。蒋军飞机吃了亏,报复性地发起了第二次大规模的空战。这一次,蒋军飞机倾巢而出,一批接一批地飞来,我军飞机却只能出去一半,就是全部出动,数量上也处于劣势。为啥?台湾蒋军空军基地,由美国空军保护。空战时,美国飞机虽不直接参战,却替蒋军飞机担负巡逻飞行,掩护基地,掩护第一线作战的蒋机。我军作战飞机,既要迎击敌机,又要保护机场,还要实施福建沿海作战机动,所以不能不留一手。敌机多架次、成批地轮番作战,战况非常严峻。尽管如此,英勇的人民空军,顽强作战,誓死捍卫领空……
激烈的空战持续了半个多月。空战后期,穷凶极恶的敌人使用了新式武器。那次,我军两架飞机不明不白被击落,后来才查明是被敌人“响尾蛇”空对空导弹击中的。
这次空战,蒋军空军损失飞机50多架,大约占它总数的三分之一。我军虽损失20多架,但掌握了制空权。
八、北戴河指令
8月上旬,金门炮击一切准备就绪。
厦门前线各炮群指挥员都忍不住了,纷纷向指挥部请示、询问、打听炮击时间。
作战室那架保密电话机,静静地卧在铺有草绿军毯的行军桌上,一言不发。待命!
叶飞将军、张翼翔将军相对而坐,无声地抽着香烟,不时抬腕看表,焦急地等待着北京统帅部的炮击命令。
“叮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作战室的沉寂。叶飞将军迅疾地捏灭烟蒂,拿起电话。
“叶飞同志吗?主席请你乘专机速飞北戴河。前线由张翼翔同志代行指挥权。”又是统帅部王尚荣将军的声音。
8月的北戴河。海风徐徐,葱木掩映,鸟语花香;海滨浴场,一顶顶太阳伞,像一朵朵彩色蘑菇,冒尖在松软的沙滩上;一对对身着泳装的青年男女,尽情地嬉戏着海水、贝壳、沙滩;秦皇岛外打渔船,出没在汪洋的皱褶里,白帆点点,群鸥掠翅。
从8月17日开始,中共中央政治局正在这里举行扩大会议。会议期间,毛泽东主席和党中央其他领导召见叶飞,先听取炮击准备情况汇报,然后下达炮击命令。
20日下午3时正,叶飞将军来到毛泽东主席下榻处。林彪、彭德怀、陈毅、王尚荣等10多位元帅、将军已在。宽敞的会客厅中央,栽绒地毯上铺展一张放大了的东南沿海军用地图,上面标有各种颜色的符号、标记。
见叶飞到来,毛泽东热情地打过招呼,微笑着说:“叶飞同志辛苦了。请你来,主要想听听炮击准备情况。”
叶飞详尽地向中央领导报告了我炮兵部队进驻、配置、打法等情况。一边,总参王尚荣部长在地图上作着新的标记。
毛泽东非常认真地听着,不插话,连香烟都忘了抽。听完汇报,他站起来开始踱步。踱着踱着,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叶飞同志,你用这么多、这么密集的炮轰,会不会连美国人也打死唷?”
这一问,使在场的人心里头都一紧。
叶飞更是有些紧张。是啊,这个问题怎么没有考虑周密呢?美国顾问配备到国民党部队的营一级,万炮齐发,交叉火力网,怎能不死。“主席,那是打得死的。”叶飞如实回答。
听叶飞这么一说,毛泽东凝眉沉思,足足考虑了10分钟。他走到叶飞跟前,又问:“能不能避免呢?”
“那不可能避免,主席。”叶飞干干脆脆地说。
这当儿,一边的林彪一言不发。他故意避开毛泽东的眼光,低着头往军用地图上看什么。
少顷,毛泽东宣布散会。大家晓得,面对重大问题,主席在决策前,一定要认真、细致、周密地思考一番。今晚,主席又将很晚入睡了,大家依次离开时,心里头都觉沉甸甸的。
晚饭刚吃罢,总参王尚荣将军便匆匆走到叶飞将军临时住处。王尚荣将军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叶飞将军,说:“这是主席要我送来给你看的。”
叶飞不看则罢,一看吃惊非小。原来这是林彪写给毛泽东的条子:“我看主席很重视这个问题,是否可以通过王炳南同志,给美国政府透露一下消息……”此时,王炳南正在华沙与美国政府进行大使级谈判,林彪一下午不吭声,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无疑是向美蒋通风报信,我们要打炮了,当心!叶飞心里想。
“主席要我看这张条子,有没有具体指示?是要我表个态?”叶飞看罢,转身问王尚荣。
“主席没有指示。”王尚荣神情严肃地说。
对林彪的建议,毛泽东没有采纳。
第2天,毛泽东继续召集开会研究。彭德怀元帅发表了意见,林彪又是一言不发。毛泽东最后下了决心,对叶飞说:“既然这样,我们不怕,按计划执行。你就留在这里指挥,与彭德怀同志住一块。”
从毛泽东住处出来,叶飞的心里踏实了。
九、一小时急袭
就在叶飞将军登机飞往北戴河的时候,台湾某军用机场,老态龙钟的蒋介石,也正由侍卫人员搀扶上座机,飞抵金门岛视察。
座机内,蒋介石缄口不语,双眼紧闭,仰靠在软垫椅上;陪同的蒋经国吃着水果,贪婪地侧身看着舷窗下的景致;空军司令周至柔正襟危坐,两只眼睛不时从蒋氏父子身上扫来扫去。
一下飞机,蒋介石拄着手杖,步履蹒跚来到前沿炮兵阵地。全体蒋军官兵肃立恭候。蒋介石挥一挥手,算是还礼。接着,便是那套“光复大陆”,“与阵地共存亡即与国家共存亡”等陈词滥调。
训话完毕,蒋介石煞有介事,要过望远镜看起来。毕竟腿力不济,久站不住,侍从官连忙端过一张椅子,蒋介石一屁股坐了下去。待侍从官调节好望远镜的高低角度,蒋介石把双眼紧紧贴住镜筒,眺望着,眺望着。唉!一声长叹轻轻地吁出来,还能有几回这样近距离地眺望大陆呢?自己这双已微微颤抖的腿,还能踏上故土故地故居吗?……蒋介石心里头好不凄楚。
视察完毕,蒋介石下令金门蒋军,继续向厦门一带发炮轰击,要周至柔增加飞机架次轰炸大陆沿海。似乎几发炮弹的出膛声震激了蒋介石的末梢神经,他竟下意识地丢掉手中拐杖,挺起胸跑了起来……
蒋军的狂轰滥炸,再一次激怒了福建前线军民。张翼翔将军向叶飞将军报告了前线情况。叶飞旋即报告了统帅部和毛泽东主席。
毛泽东指示叶飞:随时准备炮击。
叶飞拨通专线,向前线指挥部传达了这个指令。
北戴河叶飞将军住处,成了炮击临时指挥所。叶飞将军威严地站立着,等待庄严时刻的到来。等了、盼了这么多年,“报仇雪耻”的夙愿即将变为现实,要是能亲眼目睹炮击的场面该多好呀!炮击后,自己一定要赶上进军金门、踏上去金门岛的第一趟战船,要去祭奠9年前捐躯疆场的勇士们的忠魂。英烈们,让千万声炮响为你们致哀吧!
庄严的时刻到了——8月23日17时正,叶飞将军朝着早已接通的电话话筒,下达了炮击命令:“开始!”
几乎是同时,千里之外的厦门前线指挥部张翼翔将军向各炮群指挥员转达了炮击命令。
几乎是同时,前线各炮群指挥员发出了“一小时急袭”的口令。刹那间,几百门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万发炮弹像倾盆大雨泼向金门岛上。顿时,金门陷入一片硝烟火海之中。猝不及防的蒋军,被密集的炮火炸得骨肉纷飞;敌表面工事顷刻化为乌有。
“打,狠狠打!”从前线指挥部,到各炮群指挥员,不断地发出命令。
炮火在延伸。炮弹在惩罚。
窝了8、9年的气,伴随出膛的炮弹,呼啸而去,发泄着,发泄着。
金门蒋军司令部乱成一锅粥。司令官胡琏与美军总顾问蔡斯将军,刚欲走出地下指挥所那扇防弹门,猛然觉着地面在震动,炮弹在炸裂,赶紧缩回洞穴,向台湾呼救。
炮声震动了台湾。“国防部”紧急会议连夜召开。蒋介石亲自到会。他大发雷霆,骂空军司令“混蛋”,为什么不炸毁共军的炮阵地!骂美国政府袖手旁观,“屠牛士”导弹放着下蛋?骂叶飞狡猾,怎么偷偷集结了那么多炮群!机要员小姐悄然来到蒋介石跟前,递上一份刚刚收到的胡琏拍来的急电。蒋介石乜眼一看,光火地一撕两半,骂了声“饭桶!”
炮声震惊了艾森豪威尔。他正在台湾进行“友好访问”,原计划一周时间,未曾想才飞抵“自由世界”3天就遇上了这“不愉快的事件”。他推辞蒋介石的盛情挽留,急急忙忙飞返白宫。专机上,艾森豪威尔焦燥不安,苦苦思索,百思不得其解:毛泽东此举用意何在?如此强大的炮火,简直与二次大战盟军攻克柏林相差无几!看来毛泽东要解放金门、解放台湾了。金门、马祖弹丸之地,离台湾远,补给线长,无更大的战略价值,可以让给毛泽东,而且早就告诫蒋介石放弃它,可这头秃驴死也不从。台湾,万不可丢,一丢,整个东南亚防御体系就动摇、瓦解了。不过,毛泽东果真要进军台湾,那么,我们美国是决不等闲视之的,那怕台湾成为韩战第二,也要决一死战……
为了对付共军进军台湾,艾森豪威尔急调第6舰队的一半,由地中海转赴台湾海峡,还派遣为数众多的特种兵部队,“加强台湾防务”。
北戴河会议室,参加会议的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以及党中央其他领导,得悉美军第6舰队一半东来,中东局势相对缓和,他们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统帅部,进军金门的部署在组织实施。
遵照毛泽东指示,叶飞将军在首次炮击后,飞返厦门前线实施指挥。
十、金门的混乱
此时的金门港口,已被我强大炮火封锁,蒋军的补给运输通道一切两断。金门守敌的给养、弹药储备不足1月,眼看即将断炊,炮弹耗尽,急得胡琏团团转,一天发几次电报,要求台湾供给。
蒋介石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命令用军舰抢运补给。谁知,蒋军舰只开过来,距离码头远远的,就挨了我军一顿炮火,根本靠不上码头。蒋介石想,毛泽东最讲和平,避免引起国际争端,不至于敢冒犯美国,于是请求美国军舰护航。美军第七舰队司令史枢密将军双肩一耸,“ok”一声,派出几艘舰艇护航。
满载补给品的蒋军舰船,在前后左右美舰护航下,鬼鬼崇崇、躲躲闭闭驶近金门岛来了。
“打,还是不打?”前线各炮群指挥员纷纷打电话请示叶飞。
此事非同小可。叶飞想到在北戴河,毛泽东主席专门讲过避开美军的问题。他马上电告统帅部。
毛泽东下了一道命令:打。只准打蒋舰,不准打美舰。
“如果美舰向我们开炮怎么办?”叶飞问。
“美舰开炮,我不准还炮。”毛主席严厉地要求要求前线指挥部随时报告情况。
敌舰在全速开进。叶飞将指挥所移到前沿阵地,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最高统帅的命令。各炮群指挥员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叶飞将军的命令。整个炮阵地,一片沉寂。沉寂得让人窒息。
这当儿,一艘敌舰已驶进港口准备卸货。再不开炮就晚了。各炮群指挥员再次请求开炮。叶飞心里急得直冒火,下令吧,万一打到美舰,就是违抗毛主席的命令;不打吧,让金门蒋军得到补给,也是不执行毛主席的命令。左右为难!
“将在外君命不所不受”,忽然,叶飞的脑海里跳出这么一句话,“打!瞄准蒋舰打。”叶飞心一横,下令开炮。
奇迹出现了。一顿密集的炮火,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砸向那艘蒋舰。只见甲板上腾起冲天火光和浓烟。“击中了!”“下沉了!”观察所纷纷向指挥部报告。
叶飞听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护航的美舰原以为共军不敢开炮,趾高气扬,甚至连后主炮的炮衣也未卸掉。骤然而至的炮弹劈下来,吓得站在甲板上的官兵抱头鼠窜,赶紧钻进舱里去。一艘挨近那卸货蒋舰的美巡洋舰,赶快掉头脱离;另外几艘也赶忙朝台湾方向开溜。这一开溜,空出一大片海域,其余几艘蒋舰失却护航,孤单地暴露无遗。我军炮火一阵紧似一阵。蒋舰指挥官见美舰跑得远远的,连个屁也不放,连忙向台湾告急,请求护航。
“朋友呢?”台湾问
“妈拉巴子!什么鸟朋友,全是混蛋,早他妈跑掉了。”蒋舰指挥官羞恼成怒,骂骂咧咧。“返航!”他向舰队下达撤退命令,“把给养统统扔到海里,全他妈喂鲨鱼!”
金门港口码头上,冒着挨炮危险前来抢运给养的一群蒋军官兵,见蒋舰返航,大声呼叫,骂起来。几个被激怒的士兵,端起冲锋枪,“哒哒哒——”朝着远去的船屁股一阵猛扫。
金门岛上一片混乱。
十一、国防部文告
蒋介石被炮击金门击昏了头,击红了眼。在美国支持下,他老羞成怒,命令飞机、舰炮、岸炮向大陆狂轰滥炸。
北京统帅部。毛泽东3次下达指示给叶飞,命我前线炮兵部队,于9月1日、8日、13日,连续进行了3次大规模炮击。同时,我前线各部队也作好了进军金门的一切准备。
双方炮击在升级。
9月30日,形势陡变。美国国务卿杜勒斯飞赴台湾,公开威逼蒋介石,要他下令从金门、马祖撤军。为此,蒋介石与杜勒斯大吵了一场,表示没有接受杜勒斯谈话的“义务”,要“与金门、马祖共存亡。”
杜勒斯公然急不可耐地跳将出来,公然干涉中国内政,包藏美国政府企图搞掉蒋介石,寻找新的代理人,制造“台湾独立”的险恶用心。党中央、毛主席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针对美国这一阴谋,以及利用美蒋之间的矛盾,党中央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暂不解放金门、马祖,拖住美国,并争取蒋介石,等待条件成熟时,将台、澎、金、马“一锅端”。
统帅部把中央的这一最新决策及时通报了叶飞将军。叶飞简直难以转过弯来,进军金门,又待来日了!他似乎很不情愿地放下电话。
既然不解放金门了,这旷日持久的炮击如何收场?全世界都在关注。毛泽东有高明的一着,他提出发表国防部文告,并亲自起草。
10月6日,国防部长彭德怀元帅受权发表《告台、澎、金、马同胞书》,建议同台湾当局“举行谈判,和平解决中国内政问题。”并宣布“从当日起,暂以7天为期,停止炮击,但必须以没有美国人护航为条件。”文告一发表,世界进步舆论立即作出积极反应。
10月25日,我国防部又发表第2个文告,宣布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部队“逢双日不打金门的飞机场、码头、海滩和船只,使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等岛屿上的同胞得到充分供应。”文告进一步指出,“中国人的事只能由中国人自己解决。”“美国人强迫制造两个中国的伎俩,全国人民是绝对不容许其实现的。”
这两个文告的发表,有利有理有节,赢得世界舆论的支持和爱国同胞的拥护。炮击前线广大指战员听到这两个文告后,疑虑冰释。炮击金门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壮举,随之出现了“戏剧性”的结局:
我炮兵逢单日打炮,蒋军遇双日还炮;我军打多远、打什么、打几发,蒋军也照葫芦画瓢。……炮弹,仍在呼啸着,越过海空,落向金门。但只要细听,毕竟稀疏、单调、甚至枯燥乏味了。叶飞将军完成党中央、毛泽东主席交给的任务,马上要回省会去了。临行前,他又一次驱车来到海边,走上海堤,迎风挺立,凝眸沉思。他久久注视着出没在海浪深处的金门岛。两个多月前,当接到统帅部密电的刹那间,自己是多么渴望踏上这块洒满烈士鲜血的国土,了却一桩夙愿!但是,这涛涛海湾、隆隆炮声,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自然的、军事的、政治的障碍,竟会是如此地不尽人意。金门,你这“冤家”!这场炮击,叶飞将军完成任务出色,受到中央和毛主席的高度赞扬。而恰恰又是这场炮击,使叶飞将军原先潜藏心底的沉重的憾恨,更添一层,未减丝毫。祖国统一,千秋大业。隆隆炮声何时寂?
(本文经叶飞将军夫人、新四军老战士王于畊同志审阅同意,于1989年2-4月在《江阴日报》连载)
来源:中红网
2、金门战役炮战,金门炮战中的一群少年
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不久,在小学校园戴上红领巾的少年儿童,几乎无人不会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首昂扬向上的歌曲。
可以说,从加入少先队,这首儿童歌曲就走进了无数幼小的心灵,牢牢印在了新中国少年的脑海里。
那激越雄壮的旋律,铿锵有力的词句。像进军鼓点,振人心弦,激励着一代代中国少年在歌声中走向充满创造力的成年。
就是如今年过花甲的老人,每当哼唱起这首歌曲,仍然会热血沸腾,油然想起当年的岁月。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第一句歌词,就表明了新中国少年一代光荣的历史使命:作为革命事业的后来人,将继承先烈开创的伟业,为实现共产主义的美好理想奋斗不息。
而要做共产主义接班人,还必须像革命先辈们那样“爱祖国、爱人民”,勤劳勇敢、不怕困难,为了理想,勇敢前进、前进!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首歌,诞生于1961年,是电影《英雄小八路》的主题歌。
1978年10月27日,共青团十大在北京召开,大会通过决议,正式将《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确定为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
2022年5月31日,在又一个“六·一”儿童节到来的前夜,央视中文国际频道在《国家记忆》栏目,播出了“红色童歌”之《少年先锋队》,讲述了这首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诞生的幕后故事。
简单说,我们在喜爱并传唱这首著名的儿童歌曲时,应当记住两个人的名字和一段故事:
两个名字,一个是女作曲家寄明,一个是歌词作者周郁辉;
而那段故事,则是发生在1958年“金门炮战”期间勇敢支前的“今日小八路”的事迹。
在震惊世界的1958年“8·23”炮击金门战斗中,位于厦门前线的禾山区第四中心小学(即何厝小学),学生自发组织了“前线少年支前活动大队”。
这些孩子以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一面坚持学习,一面穿梭在炮火中拥军支前。他们帮助解放军叔叔接电话线、擦炮弹,洗军衣、送开水、修战壕,站岗放哨。队里年龄最小的队员年仅12岁,最大的16岁。
在一次激烈炮战中,解放军某部指挥部与炮兵阵地的电话通信突然中断。通信兵立即奔赴前线检查电话线路,却发现硝烟之中几名小学生正在把炸断的电话线连接在一起···。
1958年9月6日,《厦门日报》以“今日小八路”为题,率先报道了13名少先队员在炮战前线的支前故事。
几天后的9月10日,时任厦门团市委副书记王绥,亲手将一面绣有“英雄的小八路”的锦旗赠予禾山第四中心小学的13名少先队员,并同时授予他们“优秀队员”光荣称号。
当时的解放军部队指战员,也称赞这些少先队员就像小八路,还特制了锦旗“小英雄志气高,巩固国防逞英豪”送给他们···。
“今日小八路”由此得名。
何厝小学少先队员勇敢支前的英雄事迹,震撼人心,很快传遍大江南北,随即被拍成电影《英雄小八路》。
随着影片在全国的上映,片中主题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赢得了人们高度共鸣和喜爱,被广为传唱,连日理万机的毛主席对这首歌也都留有较深印象。
据著名外交家熊向晖回忆:“1961年9月,毛主席在武汉会见第二次来华访问的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时,蒙哥马利曾问他中共领导人的继承人问题。毛主席特别关注“继承人”这个词,就说,“继承人”这个名词不好。我一无土地,二无房产,银行里也没有存款,继承我什么呀?红领巾们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叫“接班人”好,这是无产阶级的说法。
经伟大领袖毛主席这么一说,“接班人”这个名词,又有了新的含义。
那么,《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首歌曲,具体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呢?
1958年年底前,全国各地各界人士组成的慰问团,纷纷来到厦门前线慰问解放军参战部队指战员。禾山区何厝小学的13名“小八路”在前线活跃的身影,自然引起了慰问团里文艺工作者的关注。
他们好奇地询问这些少先队员们在前线都做了些什么。当听了生动事迹介绍后,不禁赞叹不已。
其中,来自上海的词作家周郁辉、作曲家寄明,决定把他们的事迹写成歌曲。
曾是“英雄小八路”13名成员之一的何佳汝回忆:作曲家寄明,一边听关于我们支前的故事,一边用铅笔头在纸上沙沙地写写画画,当时就把那曲子初稿写了出来。
在孩子们的要求下,寄明还当场把曲子哼给他们听,大家都觉得这个歌很好···。
同时在场的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党委办公室主任周郁辉,也被孩子们的英雄事迹深深打动,他表示一定要把他们的事迹拍成电影。
回到上海后,周郁辉主动请缨承担电影的编剧任务,很短时间就创作出《英雄小八路》的剧本。
1960年10月,影片《英雄小八路》在厦门开拍,剧组演职员住进厦门三中,邀请“小八路”总辅导员王添成参观剧组,并把由周郁辉作词、寄明作曲的电影主题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赠送给他。
当年12月29日,在慰问厦门前线三军大会上,由王添成策划主持,歌曲《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第一次登台展示。参加合唱团的成员,既有“英雄小八路”队员也有电影剧组的小演员们。
一曲下来,掌声雷动。
女作曲家寄明,原名吴亚贞,她既是作曲家,又是钢琴演奏家。
寄明1917年出生,江苏苏州人。自幼学习多种乐器,8岁时就弹得一手好琵琶。1933年中学毕业,她报考当时最著名的音乐高等学府国立上海音乐专科学校,以琵琶演奏的优秀表现被录取。
抗战爆发后,寄明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歌咏活动。1939年奔赴革命圣地延安,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延安女子大学学习期间,她如饥似渴地学习,汲取政治营养,并把自己的名字“吴亚贞”改为寄明,寓意寄希望于明天。
1942年5月,寄明荣幸地出席了延安文艺座谈会,亲耳聆听了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之后,寄明出任鲁迅艺术学院音乐教员,曾给毛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等中央机关领导和在延安的抗日将士用钢琴演奏过《黄河大合唱》等抗日歌曲。
抗战胜利后,寄明同鲁艺师生一起,从延安到塞外的张家口和寒冷的东北。辗转于佳木斯、牡丹江一带,一边参加东北鲁艺建校工作,一边参加土改和东北解放区的政权建设。
寄明不断从民间音乐中汲取营养,为土改剿匪斗争,为配合解放战争的进展进行歌曲创作。写出了《翻身秧歌》,《歌唱刘胡兰》,《庄稼人小唱》等二十余首作品。期间,寄明先后担任东北鲁艺文工一团演出科长,副团长,东北局音乐工作团少年班主任,把一批从翻身农民中挑选的子弟培养成音乐人才,后来曾任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的作曲家傅庚辰将军,就曾是少年班的一员。
东北全境解放后,在沈阳成立了东北鲁迅艺术文学院,后又组建了东北音乐专科学校,寄明担任副校长,党总支副书记。
1953年,寄明调到中央电影局音乐处任职。1955年调到上海电影制片厂从事音乐创作。她先后为《平凡的事业》、《长虹号起义》、《李时珍》、《凤凰之歌》、《春满人间》、《英雄小八路》、《金沙江畔》、《燕归来》等二十余部影片作曲。
1997年,寄明不幸病逝于上海。
(寄明与丈夫瞿维在延安)
词作家周郁辉,1927年出生于山东龙口一户贫苦农家,17岁考入抗日军政大学牙山分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胶东军区13团工作,1946年入党。他曾先后在第三野战军九纵教导团、九兵团教导团担任政治干事、指导员、宣传干事、文工队长。
1950年,周郁辉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曾任志愿军第九兵团教导团文工队队长、27军政治部助理员。1955年转业分配到上海市委宣传部宣传处工作,1959年调任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党委办公室主任,后为专业编剧。
此后历任文化部电影局艺术处副处长,北京电影制片厂专业编剧,中央乐团领导小组成员,国家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宣传司副司长,中国文联办公厅副主任。
周郁辉参加慰问团到厦门时,全国各大电台、报刊均报道了何厝小学少先队员们支前的英雄事迹。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将“英雄小八路”的事迹拍成故事片。
周郁辉深入前沿阵地体验生活,与“英雄小八路”们促膝交谈,很快激起了他的创作热情。他主动向厂领导请缨,要求承担《英雄小八路》的编剧任务。
多年的戎马生涯和长期形成的敢打硬仗、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军人作风,让周郁辉坚信自己能完成好这项任务。
从前沿阵地体验生活回到上海后,他立即投入到创作中,很短时间就拿出了《英雄小八路》的文学剧本,并获得厂领导一致认可。
1960年10月,《英雄小八路》摄制组在厦门开机拍摄,此刻的周郁辉仍沉浸在剧中少年英雄的形象中。
为了更好地烘托银幕上的少年英雄形象,让英雄的主题更进一步升华,他觉得应该创作一首具有时代震撼力的主题歌,进而表现出当代少年热爱祖国、期望未来的肝胆衷肠。
正是这个大胆的思路,促使周郁辉创作出了《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首歌歌词,并在全国唱红,历久不衰。
(电影《英雄小八路》剧照)
早在1950年参加抗美援朝出国作战期间,周郁辉就患上了疾病。多年来他不顾病痛折磨,始终忘我的工作,终因积劳成疾,1987年在北京病逝。
上世纪七十年代,共青团中央在全国范围内征集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应征者众多,其中不乏非常优秀的儿童歌曲。经过有关领导及专家反复筛选,最后还是选中了《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这首歌曲。
如今,电影“英雄小八路”中的少先队员原型都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他们退休以后,有的在学校担任少先队志愿辅导员,有的在学校展馆内担任讲解员,继续为传承红色血脉,赓续红色基因贡献余热。
在厦门,英雄小八路纪念馆在1994年就被列为省青少年德育教育基地,目前已是全国第四批青少年教育基地。
这就是关于《金门战役炮战,特稿:炮击金门始末》的所有内容,希望对您能有所帮助!